浅游深思——丹东、朝鲜游记

快乐才是真

一


我本以为丹东是铁路的终点，出了站才知道她还是个起点。
她是动车的终点，也是中国国土的终点。来自上海虹桥的和谐号疲惫不堪，早无京沪线上风驰电掣的当年之勇，慢吞吞地等待靠站。可她还是起点，一个通往另一个未知神秘国度的道路的起点。亮了一半灯的中朝友谊桥，正是鸭绿江两岸这两个一衣带水的国家的写照。丹东这边，灯火通明高楼林立；朝鲜新义州那面，只是神秘隐晦的一片漆黑，偶有点点灯光亮起，还不足以在鸭绿江上留下倒影。丹东口岸外的大车堵住了道路，游夜的我们在这些庞大钢铁怪物的间隙里穿梭。大车，载着不为人知的神秘货物，披着夜色，悄悄地驶向河的对面。丹东港，这个北方出海新通道，在经济发展之外，又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了政治任务。平静祥和的生活，是因为习惯了江对面随时可能擦枪走火的战争威胁。但是，边境上那种紧张的味道，依然潜藏在鸭绿江入海口的海腥味里，隐隐约约能够闻见。
8月17日晚，丹东，我们在这里。
丹东站前的毛主席像，伟人的手臂指向正北。


颇具民族风味的高丽街。



丹东街头。



拌饭，很不错。


鸭绿江夜景。




亮了一半的中朝友谊桥，亮灯的这边的丹东，黑漆漆的那边是朝鲜新义州。


这是河对面的新义州，只有寥寥的灯光。


今晚，我们在这里，晚安，丹东。
二


1948年10月10日，朝鲜社会主义人民共和国成立；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兵分三路，跨过鸭绿江赴朝作战。
刚刚成立一年的年轻的中国，国内反动残余尚未肃清，更无暇谈及经济建设；朝鲜则在刚刚摆脱了50多年的日本殖民统治后，被苏美两个巨无霸残忍分裂。关于朝战的故事，不是本节的重点，以后还会详述；只是人在丹东，鸭绿江畔的断桥上，不自觉地会想到这些波澜壮阔的历史。断桥上循环播放着《我的祖国》《英雄战歌》和《中国人民志愿军军歌》，被美国炸断的铁桥在整修之后依然保留着轰炸的残状，桥的朝鲜部分只剩磨蚀严重的桥墩孤独屹立在江面上。这一切岁月感十足的痕迹，都和繁华现代的丹东港格格不入，反倒和那边破破烂烂的新义州十分相称。朋友说，如果我是新义州人，我就会苦练游泳游过来。的确，在中国东北地区，生活着数十万“脱北者”，他们为了不再忍饥挨饿，在朝鲜边境的重重暗哨中逃出，躲过朝鲜军人的枪击与追杀，来到他们心目中的自由之土。当然，也有很多人在路上被朝鲜军人抓获或者遭到枪决，鸭绿江上经常漂浮着被发现脱北者的尸体。不过，在经历了生死考验逃出朝鲜之后，毫无生存能力的他们大多只能依赖中国政府和民间组织的救济生活，失业率居高不下，仍然难逃贫困生活的命运之掌。十年前的朝鲜人口约为2300万，今天约为2500万，在朝鲜高出生率的前提下，这样的增长率无意间反映了朝鲜的死亡率和出逃率。这个要强的民族，因地缘政治所迫，却沦落到如此下场。我眺望着那边树木葱茏的土地，却几乎不能看到人烟。今日朝鲜之现状，其佳美之处离不开中国的援助，其落后封闭也有中国不可推卸的责任。麦克阿瑟曾说，朝鲜战争是美国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与一个错误的对手，打的一场错误的战争；而现在这个独立于全球化之外的朝鲜，则也是一个在错误的时代存在的一个错误的国家。明天就要踏上河对面那片神秘的土地了，真实的朝鲜正等待着我们深入探索。
8月18日，丹东，我们在这里。
志愿军用过的老武器。


日本人修建的炮楼。



鸭绿江断桥，和中朝友谊桥都是日本人修建的，断桥在朝鲜战争期间被美国人炸断。


断桥上所见，这边是丹东。


这边是朝鲜新义州，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摩天（地）轮。



中午在一个精致的小店吃的冷面，个人感觉不是很好吃，不过小店的风格很是喜欢。


下午一通乱转到了珍珠公园，环境不错，市民游玩的好去处。



偶遇足球场，上去踢了两脚，当地人足球热情很高涨，技术也不错。



傍晚时分，适合爬锦江山。



黄昏时幽暗的山路。



山顶所见。





奢侈地吃了顿烧烤。



今天挺累的，晚安丹东，期待明天入朝。
三


列车驶过友谊桥。
信号格一个接一个消失，直到留下“无服务”三个冷冰冰的白字；江边的朝鲜游乐设施瞬间退去，这时才能知道他们的存在仅仅为了中国游客；窗边的景色画风突变，让人感觉仿佛穿越时空；雨水使新义州脆弱的道路成了沟渠，污水和皮肤黝黑的孩子一起顺着这沟渠流淌；数十辆来自中国的大车在紧张地卸货，一袋袋白色的货物，可能是大米或者面粉，堆放在低矮的屋子旁边。此时，列车进站停靠了。
新义州站，列车靠站两小时，仅仅是为了检查。朝鲜人民军身穿土黄色军装，操着陌生的汉语口音，上车要求旅客打开包裹和手机相机，几乎每个包裹、每部手机都不能逃过这次检查。但是对他们来说，每天都要进行的检查工作难免无聊，他们偶尔的懈怠也让我的小挎包逃过检查，而且本应紧张严肃的检查工作，却怎么都严肃不起来，旅客和朝鲜军人也都想开开玩笑找找乐子，因此两个小时也显得没有那么漫长。只是接着300公里左右的路程，列车在年久失修的铁轨上彳亍了接近6个小时。下午5点半，我们抵达了平壤。
8月19日，丹东到平壤，我们在这里。
新义州，这是接待中国游客的地方。


这才是朝鲜人的新义州。


路上都是稻田和玉米地，农民穿得比较破，不过不像挨饿的。




沿途的城市。


到了平壤，果断比其他城市好了很多。这是在建的柳京饭店。


平壤火车站。


金日成广场，平壤市的中心。


好高的喷泉，在万景台附近。


这才是重点！！父与子。


千里马雕像，代表朝鲜经济建设的千里马速度。可是导游说，朝鲜已经不能满足于千里马速度了，既然朝鲜已经成了一个政治、军事上的强国，就也要努力建设成为社会主义经济强国（妈呀，我天朝也只敢说自己是大国，不敢妄自称作强国），所以就要有万里马速度……


红领巾！！




晚上出去兜了一圈，这是夜晚的火车站。


有轨电车，拐弯的时候经常会漏电，啪啪响。


高丽饭店，据说大虫罗德曼来朝鲜就是住的这，的确很高档，不愧为特级酒店，不过朝鲜在糟糕的经济状况下还要如此维护国家形象，这真是够拼的。


晚上在高丽饭店看电视，奥运会林李大战。






楼下与窗外平壤的夜。




在这个电视台已经休息、灯光已经暗淡的时刻，我们在平壤，对她说晚安。
四


伟大领袖金日成同志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遍布朝鲜的永生塔矗立在每一个城镇和村落，其上镌刻着上述话语。朝鲜的领袖崇拜早已不再是什么秘密，每个朝鲜人在不干活的时候都要在左胸佩戴金日成和金正日的像章，“伟大领袖金日成主席、金正日将军，金正恩元帅”这三位的名号每天都要听到好几遍，耳朵都要起了茧子。导游自己也说，朝鲜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对领袖的绝对忠诚：在朝鲜，最受人欢迎的花是小巧玲珑黄色的金日成花和艳丽大气的红色的金正日花；朝鲜最大的广场叫做金日成广场，就相当于中国的天安门广场；朝鲜最重要的两个节日分别是金日成主席的诞辰日4月15日太阳节和金正日将军的诞辰日2月16日光明星节……想必这一段大家被这爷俩整得很纠结，在这里我实在忍不住打破一下高逼格的氛围，讲个荤段子调侃一下两位伟人。朝鲜第二代领导人金正日的英文怎么说？King fucking.那他老爹金日成呢？对，是King fucked.是的，这爷俩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们复习语态的……
在一个集体劳动、缺乏竞争的国家，只有对领袖的个人崇拜才能够给人生产建设的动力；而在一个地域贫富悬殊、极度不平等的国家，只有对领袖的个人崇拜才能使人心满意足地安于贫苦；在一个言论受限严重、极度封闭愚昧的国家，也只有对领袖的个人崇拜能够维持这个国家政治与人心的稳定。尽管几乎朝鲜所有的制度在我们看来是畸形的，但是这终究是他们自己探索出的一条独特的道路，而这条道路，就是在生产力低下、物资匮乏、经济低迷的条件下，最民主的社会主义制度和完全脱离民主的世袭制并行的一种存在方式。这种现状，正代表着社会主义探索的艰辛与危险，弯路要走好多次，可能还无法找到适合自己的社会主义发展方式。可是，不管怎样，毕竟朝鲜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我们无权干涉太多，我们能做的，就是祝他们好运了。
8月20日，平壤，我们在这里。
朝鲜在建的最高的居民楼。我们来时正赶上朝鲜的200天战斗时期，是指在今年6月1号到12月17号的200天时间里，以上文提及的万里马速度搞经济建设，力争打好成为社会主义经济强国的基础，所以这时平壤在建的项目很多。据说这个社区实在今年4月开工的，短短5个月已经建到如此地步……


酒店门口惊现大奔。


妙香山区的国际友谊展览馆，里面陈列的各国赠送给朝鲜三位领导人的礼物。看来送礼的人大多入乡随俗，很多礼物都在表现金日成是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领导人，金正日是21世纪的太阳之类的。其实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爬山的，可惜我们没有这项行程。


山上的景色还是不错的。





沿途流过的清川江水质优良，清澈见底。





下午回到平壤，看到号称世界最高的凯旋门，为了纪念金日成领导的民族反侵略斗争凯旋。据说凯旋门在上世纪80年代建成后，朝鲜人听说巴黎凯旋门比这个高，于是加盖两层，成为了世界上最高的凯旋门……


体育场前面走着的三口人。



纪念志愿军战士的中朝友谊塔，座落在风景优美的平壤牡丹峰。


纪念塔的里面有牺牲志愿军的名册，第一页就有毛岸英。



号称金日成母校的金成柱（据说是金日成原名）小学。


他们参观小学的时候，我们偷偷地溜到操场踢了两脚球，还和一个教足球的女老师搭讪，不过她看起来很腼腆，被我们这些突如其来的外国人吓到了。




归队，进小学参观。
教室里也不能忘了这爷俩，毕竟教育是从娃娃抓起的。


小学生精彩的表演。看到小妹妹心情总是很好。






金日成广场，竟然有往他们人民大会堂墙上踢球的。


平壤标志性的主体思想塔。



晚餐居然是火锅，丰盛得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远处的高楼是平壤未来科学家社区，是为大学教授、科学家们修建的比较现代化的居民楼，据说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建成了。



晚上在宾馆里泡茶喝，很自在。


这个美丽得让人忘了我们还身处一个贫困国度的平壤，晚安。
五


分裂，一个国家除了沦陷之外最大的痛苦，何况朝鲜又是单一民族的国家，国家分裂与民族分裂之痛，真的不忍心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历史上看到。然而，一湾浅浅的台湾海峡，和一道北纬38度线，却是我们与他们，这两个从苦难中跋涉而来的国家，剜心入骨的伤痛。北纬38度，一个普普通通的纬度，却因为大国角力而名扬四海，而高丽，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牺牲品。今天的北朝鲜经济落后，封闭愚昧；今天的南朝鲜虽经济发达，但政治军事被美国钳制，毫无民族自尊可言。这不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应该有的样子，然而，这就是这个民族正在面对的残忍的现实。
关于这个话题，我们在连接平壤与首尔的统一大街上行车时，与导游有过深入的交谈。作为一个接待中国游客的导游，对中国人讲关于民族分裂的故事，应该讲了千遍百遍了；但是在故事的最后，当他激动地希望我们回国之后积极宣传朝鲜民族统一运动时，那种热切的渴望与深深的痛楚，仍然能够在他的言语和眼神里迸发出来，让我们感动不已。那种感情，甚至比对领袖的崇拜更加真实，更加强烈。或许在朝鲜人民的心目中，祖国统一，比起领袖的光辉思想，真的更有吸引力，更加贴近这个民族最殷切的希望。
8月21号，平壤、开城、板门店，我们在这里。
军事分界线上的铁丝网。


板门店的谈判小屋。



朝韩军事分界线，以中间凸起的水泥线为界，靠近拍摄地的这一方是朝鲜，另外一边是韩国。


这是开城。开城工业园关闭之后，这个本来生机勃勃的城市也显得有点老气横秋。





开城一个小浴场，玩的人很多。


这个似乎就是传说中的的十二铜碗（还有一碗汤没上）。



下午回到平壤。照片上大同江中间的那个岛就是羊角岛，岛上高高的建筑是朝鲜另外一个特级酒店羊角岛酒店，岛上还有平壤体育场，据说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平壤市民进岛的，而且据说岛上有朝鲜唯一的红灯区，只对外国游客开放。



金日成的故居。其实到朝鲜旅游肯定会有不少那种我们感觉很无聊，而当地人感觉很有意义的景点。



路上偶遇游乐场，还有过山车。



小学生的街头游行队伍，敲锣打鼓唱歌。



牛逼哄哄的平壤地铁，5朝币一次车，并不贵，深达100多米，简直可以当防空洞用了，除了钻地弹应该没有什么能打到这么深的地方，而且这还是中国人帮忙修建的，可惜全程导游都没有提中国人帮忙修建地铁的事情，很显然，这个功绩又归到金日成主席了。











彩蛋：Pyongyang Taedonggang Beer Festival.平壤啤酒节。



这个真的就是运气了，自1948年建国以来，朝鲜人民一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从未有过夜生活，而平壤人第一次大规模的夜生活，就被我们撞了个正着。经过导游的联系之后，我们每人交了70元（约合1000朝币）的门票钱，来参观啤酒节。
买啤酒和肉串的女服务员。


江畔的演出舞台。



大同江上的游船。



热闹的啤酒节。





大同江夜景。













活捉一对朝鲜小情侣，照片中间。



照片中间
虽然很容易看出来，来啤酒节玩的平壤当地人基本都是有钱人，但是这种夜游大同江的奢华体验，我们和平壤人都是第一次，他们欢快幸福的神情真的有一种“朝鲜是个幸福国度”的错觉。然而，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平壤之夜，朝鲜更多的地方仍然物资匮乏，电力供应不足，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这才是朝鲜人的朝鲜。
平壤人的平壤，和朝鲜人的朝鲜，晚安。
六
这是我们在平壤的最后一个夜晚，几天的行程，真的改变了我对朝鲜的很多看法。这是一个独特的国家，独特到几乎没有哪个国家与朝鲜有共同点。虽然朝鲜今天十分封闭落后，甚至在很多方面人权缺失，但是我们仍然要尊重这个主权国家、这个民族，在自主探寻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式的道路上所做的努力，也衷心地为这个饱受苦难的民族祈福，希望他们早日实现祖国统一，早日找回丢失已久的民族尊严，早日获得经济腾飞。
好运，朝鲜。

走路中

写的真好，明年我不去台湾了，还是去朝鲜吧。

黎志伟

丹东冷面口味偏淡，鸭绿江上哪有什么偷渡者的尸体，这个太夸张了……

向日葵看太阳

清明节想去。 有护照。签证怎么办呢？

只见梅花不见人

现在去朝鲜只能报团，旅行团会给你办签证的

瑞锋连杆

写得很好
尊重

恒衡

预设立场……

深圳深山

因为写的是游记，就没有着重表达立场；我的立场肯定和文中所写有区别的，看着玩就好啦

许你一世繁华

写的不错，给个赞，

刘明利

花费多少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