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声中的反省

指尖烟草味

铜铁炉中

对大自然的敬畏与崇拜自儿时便已萌生。

那是一场入夏以来的豪雨，仿佛天上擢了一个窟窿，不断线的豆大的雨点打将下来，大地平地起水，汹涌的洪流从溪沟涌出，坐落在沟边的大姨的屋舍正经受着严峻的考验：沟水咆哮，拍打着屋舍基坎，眼看将被洪水淹没。要是此番大雨再持续一、二天，洪水淹至基坎上面的泥砖墙，经不住浸泡的泥砖墙很快会溶化，整个房子将会坍塌，后果不堪设想。是夜，愁眉紧锁、心事重重的大姨在安顿好我与弟弟睡觉后，端着煤油灯，步履蹒跚地走向墙角处，细心观察着墙壁，然后用手摸摸墙壁的湿度严不严重，以防有甚不测。嗣后，便开始恭谨地站立于木窗前，点上香蜡，闭上双眼，双手合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语速很快，我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听到：“老天爷保佑……房子不垮……停下来吧……”大姨那颤栗的声音、那畏惧的神情、那虔诚祈祷的神情，这一幕都让我瞧见。其实我并没有入睡，仰卧于床上的我，不解这祈祷的含义，感到好奇、神秘。大雨仍我行我素地下着，劈啪的雨点声依稀可闻，整个晚上大姨多次起床察看墙壁，处于惊恐不安的状态中，直到次日清晨雨势减弱，大姨的愁眉才略略舒展。

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我们头顶上那片“天”的神秘可怕，人们在它的面前显得多么渺小、无能、无助，对自然现象有种敬畏感、神秘感。历史进入20世纪末，市场经济的浪潮汹涌澎湃，许多人头顶之“天”已消失，他们开始转向对人为之“天”的崇拜，对什么都不相信，他们对自然、同类再不敬畏，再不害怕，唯一尊崇的就是“财神爷”。为了占有更多的“孔方兄”，开始疯狂地掠夺自然，伤害自然，触目惊心的环保事件接连发生，对自然环境的恶意破坏，加之历史遗留环保问题的累积，致使我国一些地区环境污染、生态恶化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1/5的城市空气污染严重，1/3的国土面积受到酸雨的影响，全国水土流失面积356万平方公里，沙化土地面积174万平方公里，90%以上的天然草场退化，生物多样性减少……丙戌年川、渝大地持续两月的伏旱，百年一遇，是自然界对人类的又一次报复：旱魔肆虐，张牙舞爪，仿佛要吞噬巴蜀大地的所有生灵。它让地表温度升至47`C，不仅能烤熟鸡蛋，而且似乎要烤熟人畜；它让田地龟裂成数十公分宽的缝隙，使滋养稼穑的水分漏进“天坑地缝”，秋粮无收；它蒸发完大部分塘库、溪沟之水，让人畜饥渴难忍，嗷嗷待水。据气象专家称，旱魔是因为人类人为的破坏行为，使全球生态环境恶化，地球变暖，气候异常的缘故。当然，抗旱所体现出的精神诚然可贵，让我们思考的是怎样避免旱魔的发生……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黄钟大吕般的声音振聋发聩，震醒了人们。“华佗无奈小虫何”的全球铺天盖地的新冠肺炎疫情让人类痛尝了痛苦与生命的惨痛代价。人类命运共同体、生命共同体的呼声共识愈发深入人心。国家一系列保护生态环境的组合拳出击有力有效:“三大攻坚战”之一的污染防治战有声有色、“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的长江治理成效显现、碳达峰碳中和承诺行动步履坚定……给人类共同家园带来了光明美好前景。

人类啊，让我们从祈祷声中深思反省，保留一点儿时难得的那种对自然的神秘感、敬畏感、距离感吧，因为距离才产生美，产生和谐，并以一己之力呵护生态，呵护自然，由此才会有人类的终极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