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两岸见闻｜2 到平壤的中朝国际列车

路丫丫

文／图 老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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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边我就不能多说话了，有什么事可以避开朝方导游私下里问我”
早上我们在丹东火车站集合，中方导游进行出发前的例行提示，“还有安宫牛黄丸啊、人参啊什么的别买太多，回来边检有可能不让带。”前一天刚结束一个团从朝鲜回来的导游接着带我们，他们在旅游旺季（5月－10月）每个月需要往返丹东和平壤无数次，同时也做一些代购，多为朝鲜的化妆品、香烟、茶叶和保健品等，这些都是畅销品。




新义州火车站


港澳团的游客身披朝鲜国旗拍照留念
这些东西飘扬过江，在我们家的朝鲜商店也都可以买到，商品流通还是很多的，家里的亲戚也都有和朝鲜的贸易往来。有一次我托人从朝鲜弄来一条当地的香烟给同事们尝尝鲜，他们表示味道有点怪怪的，并不是“很好抽”。鱼龙混杂的中朝商品在边境地带已是很常见，江边有很多小摊贩售卖不知真假的朝鲜特产。
朝鲜人也很喜欢成群结对跨江来这边采购生活物资，使用美元消费，中国货在朝鲜像上世纪80年代的日本商品在中国一样，很抢手。也有一些朝鲜人在这边工作，而他们的出行都是集体行动，绝对不能脱队，否则会受到严惩。但即使被金氏家族洗脑，也经常会发生“出逃事件”，在我们当地也层出不穷，这些人被称为“脱北者”。


站台上的售货员


朝鲜纪念品
上午10点多，我们团一行共20几人开始进站，火车的车身上用中文和朝鲜语写着“北京－平壤”，上方是中国国徽，表明了它的国际专列身份。K27/28次列车，在朝鲜境内称为51/52次列车，是中国铁路及朝鲜铁路共同担当运行的一趟国际联运快速列车，自1954年起运行，全程1364公里。
北京－平壤之间每周一、四挂运两班，硬卧车与软卧车厢各1辆，到了丹东后加挂到丹东－平壤车厢继续行进。带有中国国徽代表由中国铁路担当，回程则是带有朝鲜国徽由朝鲜铁路担当。


朝鲜担当的平壤－新义州列车
我们上了车之后，被安排和四个叔叔阿姨在同一个包厢，虽然是卧铺，但全程坐着说说笑笑相谈甚欢。他们是两对夫妻，又都是从年轻时就相识的好朋友，而且都在同一个石油单位，从聊天中得知他们都是高知家庭，上过大学。这一次结伴一起自驾出游，经过丹东就报了个团去朝鲜看看。他们说，现在孩子都成家立业了，退休后了无牵挂，终于有机会出门转转，他们的计划是沿着东北一路北上。
叔叔阿姨都很风趣幽默、活泼健谈，跟年轻人也不会有代沟，我们很能聊到一块去。他们每年都会结伴出去自驾游，几乎走遍了中国。说实话看着他们的状态，我和风老师都很羡慕，希望以后老了也会有爱人和好友能一起结伴出游，儿女安好，心无所虑。


我们的签证就是一张单独的旅游卡


中朝国际列车的火车票，上面标有朝鲜语、俄语、英语和德语
在我们隔壁的是一家人，一个跟我们同龄的男生和他的三个长辈，他们是朝鲜族归国华侨，早年曾在朝鲜生活过，会说朝鲜语，此行对他们来说是一次怀旧追忆之旅。一路上他们时而说中文，时而用朝鲜语交流，途中由于酒店的问题跟导游发生了些小插曲。
另一边是一个单独出行且旅行经历丰富的胖胖大爷，他曾在俄罗斯鄂木斯克工作过一段时间，英文交流无障碍，俄语也会说，退休后热衷于环游世界，独行去过许多国家，在火车上经常向我们分享他的旅游心得。大爷说他喜欢自驾，每到一个地方就租辆车自己开，还跟我们推荐了一个不错的租车网站“租租车”，对于自由行十分娴熟。


朝鲜大同江牌啤酒


火车上的团餐，特别好吃，尤其是糯糯的米饭
另外印象深刻的还有两位来自北京眼界开阔的阿姨，同样去过好多国家，以反驳导游的话为乐趣。我们的旅行团大部分是退休人士，我和风老师是为数不多的年轻人，但我们还是很满意这一次临时组成的团友，相处得十分愉快。其实这也能看出，中国去朝鲜旅游的大多是年纪偏大的人，他们更多是出于忆苦思甜的心境或者实现内心的朝鲜情结，找找过去的感觉。但近两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把朝鲜列入向往的旅行目的地。


火车跨过鸭绿江


坐同一趟火车回国的朝鲜人
火车缓缓开动了，时速很慢，像一条蛇爬过鸭绿江大桥，旁边就是曾被美军炸掉的鸭绿江断桥，这里已经成为了热门的旅游景点。在断桥的尽头有一个高倍望远镜，可以观察对岸的人。
跟我们同一车厢的不只有游客，还有几个朝鲜人，他们瘦骨嶙峋，面无表情，清一色衬衫西裤的装扮，胸口处别着以红旗为背景印有领导人头像的胸针，朝鲜每一个人都要佩戴这样的胸针。如果你有机会乘坐从北京到丹东的k27次列车，会经常碰到统一着装连发型都一样、个子不高、粉擦得很白的朝鲜姑娘。看胸针就能在人群中识别出朝鲜人。
整个车厢都是游客叽叽喳喳的声音，掩藏不住的兴奋，我们都带着各自的猜想慢慢靠近神秘的朝鲜半岛。我看向窗外的鸭绿江，远处有一片高楼，心想新义州（与丹东隔江而望）发展得不错啊都盖起高楼了，可仔细再看那楼是丹东的，新义州沿江一带仍然是寂寥的一片。这里有一个摩天轮，但从来没见它转过。但也不是一直没变，在丹东新区的对岸新起了一些楼，而新区的房价在2016-2017年迅速的翻倍增长，这种种迹象仿佛透露了什么。




在新义州火车站停车边检
火车跨过鸭绿江仅仅用了不到10分钟，经过一个小公园我们就抵达了新义州火车站。新义州是朝鲜平安北道的首府，第四大城市，也是是京义铁路（韩国首尔－朝鲜新义州）的终点。在朝鲜战争中，新义州曾被联合军队轰炸过，南北分治后京义线在三八分界线就被切断了。朝鲜境内铁路发达，是老百姓出行的主要方式，但基建很差，所以火车普遍速度很慢。
朝鲜火车种类繁多，但几乎都是上世界90年代以前其他国家淘汰下来的，进口的有德国、苏联、波兰等等，还有中国援助的货运列车。朝鲜人自己也会研发，他们在1961年就制造出了“红旗一号”电力机车。朝鲜自己的火车只有蓝白绿三种颜色，以绿皮车、黄腰线为主，如果发现其他颜色基本上就是进口的，他们并不会重新涂装。


朝鲜半岛的第一条铁路是由日本人建设的，即1900 年开通的京仁铁路，同期的1891年沙俄在修建西伯利亚大铁路。这里不得不提到当时日本的野心——为了抢先渗透到中国东北，极力获得朝鲜铁道控制权，从韩国釜山通过京义线打通中国东北地区（当时称满洲），60个小时从东京到奉天（沈阳），最后连接苏联西伯利亚大铁路直达欧洲。他们甚至还绘制出了这宏大计划的铁道路线图，当然，最后日本并没有得逞。


朝防边检人员上车检查证件
在新义州站，火车需要做两个小时的停留，一是我们需要办理入境手续和边检，二是火车需要加挂朝鲜车厢。先是穿着绿色军服的朝鲜军人上车收护照，包括与同一车厢的朝鲜人，随后我们所有游客需要带上行李下车，分男女排成两列，并拿出所有的数码设备进行登记品牌和数量，回来的时候要保持一致，因为朝鲜严格控制数码设备的流通。另外，朝方边检人员还会对男性游客搜身。之后导游会带我们来到候车室的专门区域进行行李检查，所有的行李和背包都需要摆在面前的桌子上打开进行检查。
发车之前，我们的手机仍然可以接收到国内的4G信号，甚至可以在朋友圈发一个定位。但随着火车继续往平壤开信号会逐渐消失，开启为期4天的失联状态，做为世界伟大发明的苹果智能手机也只能沦为拍照机器。


途径的一些朝鲜火车站


火车站旁高高的石碑是主体思想塔


途径的小镇，路旁的革命标语
列车再次发动驶向平壤，200公里的铁路里程，这需要走上五个小时。在上一篇我提到过，所有入境朝鲜的游客都要在朝鲜导游的监控下活动，而我们的朝鲜导游会在平壤火车站等我们。那么火车上这段时间出现了空档吗？并没有，从新义州开始会有一名朝鲜工作人员“护送”我们，并把我们交到朝鲜导游手里。
她是一个漂亮的朝鲜姑娘，穿着白色的套装，说流利的中文。她一上车就引起了团里男同胞的兴趣，上前搭讪，姑娘也一路面带微笑。但每当问到稍微敏感的话题时，甚至是“你多大”，姑娘就会撒娇式的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如果被问到不想回答或不能回答的问题时，她们就会用这句话让你闭嘴。










我曾幻想过火车窗外的景色，却从未猜到此时我们竟穿行在一片黄色的稻田里，这倒很符合十月的季节。火车道两旁种满了花，远处是延绵的山，山脚是修得整齐统一的农房，田里有农民拉着牛在耕犁，有朝鲜少年在玩耍，田间的土路上有人骑着自行车擦肩而过，风老师说这画面像极了台湾或日本小清新电影。
朝鲜的农村实行农村合作社机制，集体生产收获上交后再分配。我们在田间还看到了几台播种机，跟我们同一包厢的叔叔阿姨作为过来人表示“比中国70年代好多了”。总是说朝鲜是我们国家开放之前的样子，也因此很多经历过那个时期的长辈们专程来怀旧。


我走到车厢的尾部，看无限延伸的铁轨。然而已经有一名朝鲜年轻小伙站在那里目视远方，许久，而我就站在他的身后，也许是思念家乡也许是忧心忡忡。我很想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让我觉得那画面有一种十分动人的美。
前方，我们将抵达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伟大的首都——平壤。


到平壤啦


霓虹灯下的平壤火车站
朝鲜系列是连载，后面我还会写中朝国际列车，以及我在朝鲜失联四天三夜的体验。我不想写成一个走马观花的景点介绍游记，而是会加入一些历史背景和故事趣闻，如果大家喜欢看的话，欢迎点赞和转发让我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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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票上面这么多语言，怎么就是没有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