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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茶茶，从凤凰山而来，是一只五百岁的小霓凰。
此行下山是为寻我爹爹。
山主娘亲说，丹凤爹爹生我时伤了元气，至今仍在凡间将养。
我知道她在骗我，于是寻了个机会偷偷下山……
1.
凤凰山下有一棵十人合抱粗的梧桐树，树下有一方水镜。
那是通往人间的法宝。
适逢娘亲闭关，我偷得玉牌逃出凤凰山。
待我穿过水镜，正要落到人间的时候，天空一响暴雷劈过。
只见万钧雷霆从天而降，我正中其坏，嘭的一声，把我烤糊了。
浑身冒着热乎气，鲜妍的霓凰羽毛一片不剩，整了个亲娘不认的造型。
人间，正值白日。
我直直摔在地上，脑震荡严重，实在是恢复不了真身。
我堂堂山主女儿，何时受过这等罪？
难怪出水镜前，梧桐爷爷劝我不要下山，果然山下霉运多多。
犹见周围亭台楼阁，廊腰缦回，身体突然腾空，视线里闯入一个俊秀少年郎。
我被他拎在了手里。
瞧着年龄和我差不多，着天蓝色锦衣，腰间垂着块通灵宝玉，看着就很贵气。
视线逐步上移，少年眉间点着一颗红痣，好稀奇的打扮。
哪哪都好，就是这捏人的手劲，颇大了些。
他左盯右看，“父王，天上掉下来一只被雷劈了的黑鸡。”
肉眼凡胎，真是没眼力见。
我乃堂堂凤凰山后代，才不是什么黑鸡。
我抖抖残毛示威，本想发出凰鸣威慑一番，谁知一把好嗓被雷劈坏了，呜呜咽咽半天，比哭丧还难听。
“父王，它在求救。”
“……”
“阿茶，它受伤了，把它给父王吧。”
少年郎叫阿茶，名字和我好像。
“是，父王。”
男孩微微作揖，把我交到了他爹手里。
他爹保养得当，样貌不输凤凰山草，我那义兄望庭君。
这位爹爹五官柔和，叫人看了欢喜，心里亲切。
他接过我的时候动作很轻，小心避开了我身上的焦伤处。
怀里扑鼻而来一股芝兰香。
我娘亲也喜欢这个味道。
这位爹，有品味。
“阿茶，朝梧礼开始了，你快去吧。”
朝梧礼，乃上古遗族丹凤族特有的百年盛典。
这一天，王族中人全部前往第六境桐桐镇赐福族人，接受金乌沐浴之礼。
难道，我掉到了东都丹凤王宫，那眼前这位，是凤王！
乖乖，这雷劈的值，直接把我送到了目的地。
我正激动着，下一秒被凤王放进宽袖，一跃而飞。
我从他的袖子偷偷扒拉出条缝，呜呼，外面的世界好精彩。
丹凤王宫临海靠山，居于一株绵延数百里的梧桐之上，壮观哉。
凤王的住所位于最高的树冠下，入口由神鸟毕方把守。
和娘亲的山主阁相比，略显朴素。
凤王把我丢在檀木桌上，反手喂了我一粒苦唧唧的药丸。
苦的我扭曲变脸。
体内冲着一股劲，我变回了人形。
凤王手执经书，坐在高位，缓缓吐出三个字。
“霓凰族，”
不愧是凤王，火眼金睛。
“潜入我东都有何目的？”
潜字，用的不是太妥。
我也没想着隐瞒，“喔啊哒，布啊啦，得嘎嘎……”
开口即鸟语。
他傻，我也傻。
凤王皱眉，单手施法。
嗓子一阵清凉，张口就来。
“我来找爹爹。”
2.
说起我爹爹，从出生起，我就没见过他。
幼时读书下学的时候，小伙伴们都有爹爹来接。
就我，只有娘亲，没有爹爹。
我常问，“娘亲，娘亲，爹爹哪儿去了？”
每次这个时候，娘亲就抱着我说：“虞衡爹爹生你时伤了元气，恢复不了人身，回了东都休养，只有等茶茶满一千岁才能回来。”
我那时候小，不曾怀疑过。
人间的东都，就是丹凤族的栖息地。
小姨和我说过，丹凤族在天地初开时就存在了，原本和我们一样生活在灵界。
后来，他们的某任凤王得罪了灵帝，被罚去了人间生存，直至今日都不得归。
血脉因素，但凡和我们霓凰族女子结合，向来都是男子生育。
生女继承霓凰高贵的血脉，生男则随父亲血脉。
阿弥表弟的爹爹，我的小姨夫，他是白鹤族，当时就是怀胎三年才生下阿弥这只小白鹤的。
凤凰山有不少生育时遇到凶险难产而去的爹爹，所以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了娘亲的话。
直到有一天，我在娘亲屋里偷用她的胭脂臭美，误听到她和二姨娘说的悄悄话。
“大姐，我听阿瑛说，茶茶最近念着她爹爹，起了下山的念头。”
阿瑛是我的大表姐，是凤凰山未来的山主。
其实按照继承制应该轮到我，因为我是娘亲唯一的女儿。
奈何我生来灵力微弱，智力一般，没个管理天分。所以，娘亲和两位姨娘就着手培养阿瑛表姐成为优秀的继承人。
她们对我要求不高，活着就好。
娘亲望着窗外层峦的山峰感慨，“二妹，茶茶越来越大了，我怕瞒不过去。当年茶茶呱呱坠地，虞衡一眼都没看就离开了，还撂下狠话此生不见。你说我要怎么告诉茶茶，她爹早抛弃了她。”
我惊讶地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长姐，你该放下了。他们丹凤族男子生来薄情。若非你定下凤凰山人严禁下山的规矩，我早下山砍了虞衡的狗头。”
“我现在只希望茶茶能好好长大，不求其他。”
“长姐……”
娘亲说着，坐在矮榻上哭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娘亲流泪。
记忆中的她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意气风发……
二姨娘安慰着娘亲，我悄悄退出房间。
想念了五百年的爹爹，居然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娘亲那么美丽，那么勤劳，是凤凰山大家公认的好女郎。
我也是生的玉糯可爱，懂事善良，为何不喜欢我们呢？为何要抛弃我们？
崖边的凤凰花树，是我的好朋友。
今年刚刚成灵，有了幻化功力，她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最美。
“凤凰树下凤凰花，凤凰花开阿茶来。嘿，阿茶，你又来看我啦。”
风吹过，最美显现出朱红色的花灵形态。
“阿茶，你今日心情不佳啊。发生了何事？”
“我好羡慕你，以朝露为饮，以月华为食，天生天养，无牵无挂。”
“你这么说，我会怀疑你是在炫耀你有娘亲宠爱呵护哦。”
今时不同往日，娘亲哭泣的样子疼的我心都要碎了。
“最美，你知道怎么去人间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个惊讶的语气，她肯定知道。
我软磨硬泡，最美松了口。
她说，山脚的梧桐树是她的干爷爷，负责看守进出的水镜已经千年。只要和他打好招呼，再用山主的玉牌解开封印，就能下山去人间。
是碧清池亭中的玉牌。
等了小半月，等到娘亲闭关剪羽。
这是霓凰族的生性习俗，意为辞旧迎新。
是夜，我顺利潜入碧池亭，靠着和娘亲同样的霓凰血脉，取走了玉牌。
水镜前，梧桐爷爷再三问我是不是决定好了。
我点点头，他叹了一口气，赠我一片灵叶护体。
“孩子，人间如乱花，易迷眼。多多保重啊。”
3.
“找爹爹？”
凤王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经书。
“对啊，我娘亲说，爹爹是丹凤族人，因……因受了伤回族内休养。我许久未见，想念的紧，特来寻他。”
凤王笑得慈祥，转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小姑娘，撒谎可是会长鼻子的。”
“？”
“丹凤族规，从不与霓凰族通婚，违者剥皮剔骨，你娘亲没告诉你吗？”
不曾说过。
我愣在原地，又听他说：“小姑娘，你娘亲是骗你的，还是快快回家去吧。”
“不可能，你胡说。我爹爹就在东都。”
我不信，赖在地上，眼泪没出息地啪嗒啪嗒掉。
空荡的殿里，飘荡着我惨兮兮的抽泣声。
应该是我哭的太难听，凤王实在受不住，施法阻了我：“罢了，你叫什么名字？”
“茶茶，我娘亲都这样叫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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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3-10 12:51:04